漏顶的屋舍挡不了箭,庄客们都在庄墙下蹲了身。旁边摆着遮头的旧木板。
徐苦攀梯站在最靠庄门的垛口上,凝视着庄外深沉的黑。
倒提的狱卒刀,柄子渗满了汗水。倒不是害怕,只是盘算对策过度耗神。
官坊领的二十壶箭,不够用。
远远瞧去,荒草被踩得左右摇摆,来者将近百人。太多了。
还特意猫腰隔了距离,防着弓箭攒射。
底子,好像也被摸透了。
魏红鸾在他身侧探出头来,“想先皇在时,大峦虽非盛世。可也没有峦人自戕道理。”
徐苦帮她止了肩膀的轻颤。
“秦帅那日说交旨需三日,这已是最后一夜。且拖延一阵看。”
说话间望向官道方向,仍是未见烟尘。庄边河道的湍流,搅得人心烦。
破晓,还要两个时辰。
“主家,射一箭问问?”朱彪低声问。
“射几支照亮的,记得木板挡脸。”
柴悠悠闻言递了火折子,火油箭照起巴掌大的光,映出的脸庞有些苍白。
故事里听的都是虚的,这次是真的。
朱彪果然是好手。只听弓弦响动,也未如何瞄准,三支箭衔尾,扇面射出。
眨眼间,东面草窠里一声闷哼。随即就是清脆的断裂声,想是中箭的发狠给折了。
徐苦心里一紧,来的恐怕都是亡命徒。
比徐苦更吃惊的是袁弘,压根没想到对面的破庄里有人能一弦三矢。
等反应过来,两簇枯草已被射空的两箭引燃。忙叫人去扑,还是慢了一拍。
照出的几个老帮人遮了面,虽分不清谁是领头的,却也被看清了手里的家伙。
“主家,袭庄的杂碎有绳钩。”
“莫让靠近了庄墙!”徐苦沉声道,不但看见了绳钩,还看到了撞门的桩子。
“主家,可要崩弓?”朱彪急道。
徐苦皱紧了眉。
庄子里的汉子准头可都不如朱彪,这么远的距离怕是顶多放倒十个。
不过也不能由着贼人靠近。
“套马,开庄门!”徐苦咬紧了牙。
庄客们闻言去后面准备。柴悠悠眼中闪过一丝不忍,缩回木板后的身子僵了僵。
“等过了这关,还你两匹良种。”
徐苦见状安慰道,“车子后山还备了一辆。庄破拼命时,带着两个姑娘家逃。”
“你那婆娘不跟着?”
徐苦转身见下了梯的魏红鸾仍是攥了那短刀望来,目光透着决绝,只好喟然一叹。
“她,不一样。”
刚交了心,便又陷进了困局。过不了今天的坎儿是死,逃了交不了旨也是死。
“袁爷,庄门开了。”
陈瘸子伸手指了坡上,语气中夹着兴奋。
就见一辆马车缓缓出了庄。
黑暗中看不清驾车之人长相。不过这当口,冒死出庄的除了正主还能有谁。
“早知今日,当初放那狠话作甚。那时应了老子好意,便在望京逍遥自在。”
袁弘讥讽道。
“臭卒就不该碰袁爷的油,既然伸手了,就活该被剁了去。”
陈瘸子噌的抻出短匕,对袁弘抱拳,招呼他手底的几人向马车迎去。
谈是不可能的。只盼三刀六洞前逼出金琥珀制法,在老帮就能待得稳。
若能借此讨得韩公子欢心便更好。人往高走,水向低流。
“袁爷,陈瘸子这人太过奸猾。当不得信的。”老帮中资历较老的一人提醒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