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炎叹了口气,说道:“首先,你的想法我也支持,委托人要杀的,很可能是要参加云王会的人。只是你看东西的方式太粗枝大叶了,不够细心。”
“是是是。”漠白态度敷衍,继续问道:“还有呢?”
“首先要思考的问题,就是为什么要找我们这些人?”
漠白一愣,他之前并没有去朝这个方向去思考,“因为……我们很闲?”
“能够为委托到我们,只是结果,而不是理由。”景炎说道:“敢在玉都做这种事情,这份气魄,委托人一定是有后台的,但这个后台不会是九大家族,因为如果是九大家族,来做这件事情的,不会是一群歪瓜裂枣。”
你才是歪瓜裂枣。漠白没有说出声,认真听着。
“进一步去想,地下竞技场还有很多有实力的拳手,为什么委托人只请了这些人?”
“因为……委托人钱不够?”漠白只能想到这个理由。
“你长着脑袋是为了增高用啊?”景炎被逗笑了,“因为这件事情只能请不会泄露风声的人来做,不是无依无靠独自生活的人,不会被委托人信任。”
景炎继续说道:“还有一点就是时间。”
“时间怎么了?”漠白问道。
“太赶了。”景炎说道:“昨晚放出委托,今天清晨便要集合,说明委托人十分急迫,要在最短的时间内,集合尽可能多的人,来做这件事情。”
“是不是因为委托人不希望被九大家族的人察觉,想速战速决?”漠白问道。
“有这个可能,但是我认为,最有可能的,是我们不是第一批被集合来做这件事情的。”
漠白瞪大了眼睛,景炎的话像是给他打开了一扇门,但是他仍然没有看清楚门后是什么风景。
“我猜测,已经有一批人和目标起了冲突,但是双方差距并不大,陷入了僵持,所以委托人才这么急迫地想要再召集一些人手,前去支援。”景炎说:“或者还有一种可能,就是第一批正在追击目标,目标已经快要逃到玉都了,所以委托人召集你们前去……”
“两面夹击?”漠白瞠目恍然。
景炎不再说话。
“他委托我们,就说明我们的实力是能够参与战斗的。”漠白分析道:“这说明对方不会有高境界足以进行碾压的驭灵者,这就是你愿意一起来的原因?”
“不要太乐观了,之前说的全部都是猜测,每一点都有可能被推翻。我一起来只是想去看看情况,至于到时候是要干这一票,还是趁混乱逃跑,还要视情况而定。”
漠白心里复杂像是混乱的毛线,对于那一纸契书寥寥无几的两行字,他只看出了这趟似乎有利可图,而景炎却把这一趟的危险程度,和委托人背后的组织形式,分析得一套一套的。
漠白觉得城里人真可怕真会玩,景炎也是能和他们有得玩儿的人。
……
在遥远的圣启国,奉天宫,天命之所。
神婆穿着纯白色的宽大袍子,席地而坐,旁边的熏炉升起袅袅的青烟。
纱幕外,一个灰衣女子恭身而立。
“筱柔,你可知错?”隔着纯白的纱幕,神婆的声音让人感到威仪四射。
筱柔受到了惊吓,立马双膝跪地,伏身说道:“筱柔知错,请神婆大人明示。”
“你十二岁便成为我奉天宫的侍女,堕天神是什么时候,把你转变成他的人的?”神婆的语气不容置疑。
“筱柔一直是奉天宫的侍女!一心一意为神婆大人做事,从来没有二心!请神婆大人明察!”筱柔言辞恳切,身体激动得发抖,就差以死明志了。
“你且仔细听着,我告诉筱禾要找族里的年轻人参加云王会,和筱凌提过把木盒交给了扶苓,至于安排了扶苓前往玉都,只和你说到过。”
筱柔跪伏的身体不再激动得发抖,趋于平静,她的眼神变得犀利,手指悄悄摸到了藏在裙子里的匕首。
神婆是十二天启氏族中,最德高望重的一位,传闻她的眼睛能够看到遥不可及的未来,她的口谕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预言。
但是也有传闻,神婆空有一身至高玄妙的境界,却没有与之相符的战斗能力。
现在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,筱柔自知洗脱不了嫌疑,准备用生命为堕天神大人除掉一个大敌。
“一切为了吾神。”筱柔坚定了心中的打算。
忽然,筱柔听到了砰砰的声音,比心跳声更加沉重。
那是骑士的盔甲落地的声音。
筱柔心惊到了极点,她转头看去,一着穿着蓝白色铠甲的骑士在一步步走来。
她陷入了绝望。
那是天启四骑士之一的天空骑士,曾经为十二天启氏族征战四方,踏过尸山血海,享有无尽的荣耀。
在这样的人面前,筱柔似乎连呼吸都做不到,感觉像被人死死压在地上。
“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,让她死得轻松些。”神婆淡淡地说道。
“是。”天空骑士领命,将筱柔生生拖了出去,毫不怜香惜玉。
神婆走到纱幕外,看向池子里含苞待放的荷花,自言自语道:“能盯着的人都盯着了,剩下的证道境小家伙们倒是数目庞大盯不全,小苓啊,奶奶只能帮你到这里了。”
……
在距离玉都十多里外的山谷中,景炎爬到一棵巨树顶端极目远眺。
他没有参与漠白的队伍,而是保持着一定距离,悄悄跟着。
作为一个出色的猎人,连充满野性、感官敏锐的野兽都察觉不到景炎的气息。隔着这些距离,没有哪个证道境的驭灵者能够发现景炎。
对于这次行动,他本来是不打算掺一脚的,但是看到那张契书的时候,他冥冥中有一种感应,好像自己如果不来,一定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。
景炎自嘲一笑,他一直以为,像漠白这样的家伙,一般是把事情做完之后才会后悔。
没想到自己也是这样。
景炎打了个哈欠,强压住一夜未眠的困意。
忽然,他看到了山谷里出现一个人。
那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,耳畔挂着扶桑花的发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