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午,火羽客栈。
漠白睡醒之后揉了揉太阳穴,觉得这一觉补得并不舒服。
他在梦里梦到自己被一群人追着打,看清了脸之后,认出他们是前天晚上被自己打下拳斗场的那些人,都是一副“我死得好惨”的样子扑向他,漠白一下子就惊醒了,发现才睡了没多久之后又继续睡,结果还是梦到那些人,说你居然还敢回来。
黎明的时候他跟着景炎来到这家客栈,问了住店费之后二话没说就搬了进来。这里一个晚上一个灵币,跟之前自己住的客栈相比简直就是在做慈善。而且这里地段安静,在之前那家客栈,漠白每天补觉都会被窗外的猫叫给吵醒,漠白也纳闷,玉都的野猫叫起春来,怎么跟小孩子哭闹一模一样。
后来景炎就提议,问漠白要不要在店里做打杂,漠白想了想就同意了。晚上要去打拳,白天全用来补觉的话就太浪费时间,也不能做太劳累的活儿,会影响晚上打拳的状态。这个倒正合适,和那个看起来很和蔼的老掌柜商量了之后,也同意每天做半天的班,这让漠白有一种生活踏上正轨的感觉。
简单洗漱之后,漠白来到大厅,和正在喝酒的琦盛打了招呼。自己刚到这家客栈的时候,就被这个头发凌乱的大叔叫住了,说是他前天晚上下注押自己小小地挣了笔酒钱,看自己对得上眼,说如果自己遇到麻烦可以请他帮忙。
对于酒鬼酒还没醒的话,漠白当时并没有当回事。他吃了掌柜留的鸡蛋和馒头,问道:“景炎呢?”
“出城采药了。”掌柜在柜台哼着小曲,心情很不错的样子。客栈的五间客房住了三户,难得今年这么热闹。
“采药?”漠白想起来,掌柜之前提到过,火羽客栈往年生意是比较惨淡的,那时候为了维持生计,掌柜会亲自到北城门外面的森林采一些药材,简单加工之后卖给药坊。如今店里的杂活儿自己干了,采药的活儿景炎干了,每天还能按时收房钱,难怪这老大爷心情这么好。
……
森林里,景炎盘膝坐在一棵大树上,旁边的树枝上挂着满满一楼子药材。
他在破境。
出于身体原因,景炎拥有同境界的驭灵者难以比拟的庞大灵力。
但是也出于身体原因,景炎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一阵挥之不去的痛苦,原理上这和饭吃得太撑有些类似,是那种打个嗝儿都能出来点东西的撑,只是痛苦程度无法相提并论。
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,景炎一直不愿意破境。以他那淬体境不该拥有的庞大灵力,想要破境并不困难。但问题是,破境之后,他的身体将会充满更加庞大的灵力,这会给他带来无比沉重的负担。
他还记得自己刚开始修炼灵力的时候,很快身体就出现了这样的问题,从母上大人那里知道了情况之后,他还挺高兴,认为这是莫大的优势。
但是现实是比较骨感的,景炎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多了。
他空有一身满得要溢出来的金色灵力,输出却和同境界的人在同一水平线上,甚至还得有所抑制,以免灵力一股脑儿喷薄出来挤坏自己的身体。
而且他要想修炼就必须承受这种痛苦,但是这么修炼下去,他总有一天会爆体而亡,像圣启国玩具店里,被吹破的气球一样。
从那天起,景炎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有多少个夜晚,身体涨得无法入眠。
难道自己离开了农场,离开了孤儿院,还是免不了一死么?
好像死神牵着一根绳子,总能把自己拉到它的身前。
景炎曾经跪在母上大人面前,哭着闹着问她能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和正常人一样。母上大人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,说了一句话便打消了他这个想法。
母上大人告诉他,这是他的生母留给他的礼物,是留给他的祝福。
景炎来到玉都,参加云王会,便是为了解决自己身体的负面问题。
所以他必须夺得冠军,哪怕有千万人阻挡。
这事关他的生死。
但是昨晚,从那个红色短发的少年身上感受到的气息,景炎深深地感受到一种无力感,那是自己目前无法触碰的领域,如果云王会上碰上这样的家伙,必定会一败涂地。
所以景炎选择现在破境,并且打算用接下来的时间,来适应破境后的不适感。
汹涌的灵力仿佛金色的浪潮,一次次冲击着瓶颈,景炎的额头沾满了汗水,但是他并不像其他淬体境的驭灵者破境时那样难耐,因为他早就习惯了痛苦。
风吹不开的门,就用斧头凿开。
太阳渐渐朝西方坠去,景炎睁开了双眼,看向自己的双手。
他已经炼魂境了。
他轻叹道:“唉,我真是承受了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压力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