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月5日,清明节的时候,孙镇远、陈淑萍带上陈立东和表姐一家去给老太太上坟。
陈立东奶奶的坟茔在小洼农场陈家村的东口。老太太的骨骸是前几年孙镇远从老宅那边启攒过来的,那边宅子已经出让,没有亲人了,陈淑萍担心被人平了坟,就把骨骸迁到这边,重新起了坟茔。
众人带上剪好的纸钱,上供用的肉、鱼、水果,还带了鞭炮,男人们抗着铁锹。
到了地头,男人们围着坟茔清理杂草,培上新土。陈淑萍娘俩摆上贡品,在坟前画个圈,点燃了纸钱。
陈淑萍跪在坟前开始嘤嘤地哭泣,一会儿就变成嚎啕,念叨着:妈,你的孙子终于来看你了。
老太太为陈氏,陈立东是正宗后辈。陈立东赶紧噗通跪了下来,喊着:“奶奶我来看你了,这么多年让你外边是我们不孝啊。你先把钱收着,回头带你去跟我爷爷团聚。”接着也是嚎啕大哭。
陈立东对奶奶没有印象,爷爷也只看过一张老照片。但亲情就是亲情,隔着这个坟茔,仿佛奶奶就躺在那里,那是他血脉的源头。
中午,上坟回来的时候,孙镇远把陈立东叫到院外,跟他说:“你爷爷和你奶奶一头一个,分开这么多年,是我们不孝,这回你们小辈都长大了,应该操持并骨啊。”
陈立东赶紧道歉:“哎呀,上午我激动了,按说这是你们老辈人才能定的事。”
孙镇远摆了摆手,说道:“照理讲,这是你们老陈家的事,得让你爸和你大伯商量好,再找人看个适合动土的日子。回到老家那儿,怎么安排也得看看风水,我想还应该准备一块石碑,刻什么字也得研究研究。”
陈立东赶紧讨饶:“姑父,这些事,我一点也不懂,等你回老家,你们哥仨一起商量。我先去上个厕所。”说完,尿遁。
孙镇远张口结舌,这孩子,还是岁数小,还没个准性子呢。
清明节后,又误迟了七八天,盘山赴蓝市还乡团才开始启程。李太顺开车,他对这车还没过完瘾,开长途竟然跃跃欲试。
陈立东正懒得动手,就和孙镇远坐在后排聊天,也纾解路途上的寂寞。
孙镇远几十年没回过故乡,正所谓近乡情怯,心情激动加忐忑。
李太顺怀揣年薪10万、再说个媳妇的梦想,开着蓝鸟,也是踌躇不安。
陈立东倒是心情不错,这次出来玩了个够,虽然浪了半个多月,但拉到了一头研究牛,再召回了大姑父,对内对外都有个交代。嗯,不错。
路上没事,陈立东就问大姑父的腿是啥情况,一块处了半个月,说点体己话也不再显得唐突。
孙镇远想撩起裤腿,但是裤子比较厚,没法给陈立东看。就放下裤子,叹了一声:“这是我自己找的。”
孙镇远算是国营农场的退休职工,有退休金拿的。91年到60周办理退休后,又被单位找了去,跟着农场物资经销公司的跑北边做买卖。
当时苏熊开始解体,好多生意人都涌向北边,传说有人用一箱二锅头就换了一车皮钢铁。
孙镇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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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小跟着陈东武做生意,当年跟毛子也打过交道,会毛子语。他在农场的时候就在农场农技站,当初农场开发时曾经聘请过苏熊国专家来指导,孙镇远就当过翻译。所以,农场要去和北边做生意,找翻译的时候首先就想到了他,就把孙镇远返聘回去。
说起来,孙镇远会毛子语还有另外一段故事。原来,陈东武在东北做生意主要活动在金州一带。当时,苏熊在华夏东北驻军有几十万人,孙镇远和陈淑萍也经常和苏军军营里的孩子在一起玩。与其中一对兄妹最要好,哥哥叫洛维奇、妹妹叫洛夫娜,四个小伙伴年龄相仿。他们的父亲西蒙诺夫是汽车营的军官,大概因水土不服,得了蛇盘疮,陈东武用自己熬制的膏药给他治好了病,俩家就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。
四个小伙伴一起渡过了几年时光,从少年到青年。
50年代中期,苏熊在华夏的驻军从旅大撤走,洛维奇和洛夫娜跟随父亲离开了华夏,还给孙镇远留下一封信,信中除了一些表达情意和留恋的话语,还夹了一张兄妹俩的照片。
说回几年前,孙镇远跟随的贸易公司是官方背景,开始时是小洼农场物资经销公司找的他,后来又有省供销系统参与进来。
开始是在这边,后来就跑到了那头儿。所谓“那头儿”,就是毛熊那边了。出口烟酒茶糖、罐头火腿、衣服鞋子,各种生活用品,进口钢铁、机械、化肥这些物资。
孙镇远自己捎带回一些手表、望远镜、照相机等小件物品,也跟着赚了不少钱。李爱国的渔船就得益于老爷子的外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