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一早,阿凌便早早候在了正堂之中。
昨日两件事都落了空,这秦无衣还是个不好惹的家伙。
秦无衣她对付不了,这陆昌远她应对起来还是绰绰有余。
她和周氏商量了一下,两人一个唱红脸,一个唱白脸,将这件事尽快办下来。
“分居别处?”陆昌远一听这话,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。
这尚在端午节前,又是日上辰初。
春末夏初的阳本就是睡不醒的,此时更是只有淡淡的光晕悬在天上,若是有风拂过,还有些许凉意。
可这陆昌远却是心感燥热,额前冒着虚汗,在正堂上来回踱步,像是热锅上的蚁。
正在等待宣布陆施姚过继为嫡女,这“陆小戎”竟先一步来正堂上同自己讲这番话。
分明就是想故意惹些是非来,扰乱这场仪式。
“你身为子女,有什么资格可以来决断父母之事?”陆昌远指着阿凌的鼻子。
“阿娘心意已决,但她不愿见你,就让我来带个话。”
“不愿见我?她?”
哼,这陆昌远不是向来看不起周氏吗?
那全都是因为周氏对他太好、心肠太软。这才仍由他摆布,呼之即来挥之即去。
而陆昌远如今得知,过去自己看不起的女人,如今不愿见自己,这自尊心定会受损。
再加上这陆昌远又是个优柔寡断的孬种。
今日有过继如此大的事儿,又遇见阿凌说这些话来,他定会犹豫不决、不得安心。
“这件事,让我同你阿娘商量。”最终,陆昌远得出个这样的结论来。
“不可。”
阿凌仰着下巴,摆出一副没有商量的余地的模样。
“阿娘说了,她现在在禁足,不能见爹爹。”
“你你你……你怎么如此蛮横不讲道理?”陆昌远指着阿凌怒斥道。
“这可是祖母亲自罚的,爹爹觉得我不讲道理,是不是也觉得祖母不讲道理呀?”
陆昌远气得险些踉跄,这“陆小戎”,大病一场后,竟然变成如此模样,简直是换了一个人。
“陆小戎!你不得放肆。”陆昌远终于怒不可遏。
“这件事绝不可能,我会同你阿娘去讲,你不必掺和了。”
可她不得不坚持下去,不得不忍住。
“爹爹,这是阿娘的手书。”
见时机成熟,阿凌将周氏提前拟好的手书递到陆昌远面前。
手书里赫然写着一句话:以迁居作为陆施姚过继为嫡女的条件,否则,她会在过继仪式上出现,并否认此事。
陆昌远读着这封手书,双手不住地颤抖着。
这母女二人,是一唱一和、有备而来。
这还是他认识的陆小戎、周允升吗?
“爹爹一定希望这场过继仪式平稳顺利的进行吧?”阿凌见到陆昌远的神情骤变,立刻说道。
“周家,虽然没落,但并非在朝堂之上毫无地位。如若周家的嫡女,周允升娘子,不同意此事,而陆家要强行推行,爹爹觉得,周家会如何为之?”
此话一出,彻底击垮了陆昌远最后一道防线。
他瘫坐在椅子上,摆摆手道:“这样吧,只要你保证你与你阿娘不在过继一事上惹来是非。我……可以与你们再商量。”
虽然只是再商量,但对于陆昌远这般性子的人来说,一旦松口,也就基本八九不离十了。
“那就麻烦爹爹立下契条来。”
“你……你连你亲生父亲都不相信吗?”
呵,这陆昌远还好意思说出“亲身父亲”四个字来。
不过真是抱歉啊,陆老爷。本姑娘可不是你的好女儿。
“爹爹,这仪式的时辰,可快要到了。”
阿凌只是指了指院子里的漏刻,陆昌远便不再挣扎。
他闭上眼来,不耐烦地挥挥手道:“纸笔,快!”
三件大事,算是先行了却了一件。
至于那秦无衣,阿凌日后还需再想法子来对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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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过继仪式毕。即日起,施姚就是我陆府嫡女了。”
陆昌远扶起跪拜在他与周氏面前的陆施姚,一旁的狄氏则是假惺惺地抹着眼泪。
“周阿姊,即日起,我的女儿就是您的嫡女了。施姚能做您的嫡女,那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……”
“是啊,她是修来福分了,我阿娘是把福分都赔进去了。”阿凌白了她一眼,小声嘟囔着。
“你在嘟囔怎么呢?怎可对你小娘如此无礼!”一旁的祖母迫不及待要数落阿凌。
“老夫人,您别生气。小戎还小,总有不懂事的时候,再大些就好了。”
狄氏掩着面,看似在哭,实则这嘴角可是压不住地往上扬。
“小?施姚可比小戎小两岁有余啊,施姚可懂事得很。”一旁的儿叔父帮腔道。
“尊敬长辈是施姚该做的,称不上懂事一说。”
那陆施姚也是脸上贴着遮不住的笑,巴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,她陆施姚今日鲤鱼跃龙门,从庶出摇身一变成了嫡女。
“既然如此,就给你阿姊们还有母亲倒杯茶吧。啊,我阿娘和芄兰阿姊还在禁足,不如就由我,来代饮此茶吧?”
装是吧?那可得抓住机会好好让你卖弄一番。
“这……”
陆施姚的眼神骤变,不满的情绪是一点也藏不住。
可是一家老小都在,她陆施姚饰演的好孩儿形象可不能丢了。
“呵……给阿姊和大娘看茶是应该的。我这就来。”
“看来妹妹是口误了。现在你已过继到我阿娘名下,因称我阿娘为娘,同我一起称狄氏为小娘。妹妹如此懂规矩、尊长辈,想必不会不知这礼数,对吧?”
阿凌瞧着这陆施姚与狄氏咬牙切齿的模样,强忍着没笑出来。